池塘边的柿子经过秋意一润,红便由里及外渗了出来,蓊郁的树荫牵动着身后遥遥的艳阳天。熟透了的落在河里,“扑通”一声,涟漪渐行渐远,距离尾随而去。
望了望身后黑幽幽的门洞,穿堂而过的风带着瑟索的意味玩弄着门前枝叶颓废的柿子树,只是再看不到一双憔悴枯槁的手,小心地递来一块腌了糖的柿饼。
奶奶不止一次地告诫我:“别去招惹隔壁家那老太,蛮死了,儿子又是个油棍子。”我悻悻地扒拉着碗里的饭,不作声,手又摸了摸用布裹好揣在口袋里的柿饼。
那天偶然看见隔壁芦杆席铺在地面上,一块块柿饼晶莹剔透,光泽红润,香气叫嚣着萦绕耳边,撩动着馋欲,眼看着没人边盘算着顺走一块,毕竟这种“偷鸡摸狗”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干了。
刚咬下去一口便忍不住“呸呸呸”起来,因为实在是太过苦涩,这时一阵清脆的拐杖声吓得我手中的柿饼一下掉在地上,滚了几圈,咬过的地方沾了不少灰尘。猛然抬头对上一双浑浊的眼,脸像一只干瘪的气球,一层一层的沟壑,有风吹过,银白色的发丝拂上脸庞犹如风雪卷过荒凉的戈壁,年华呼啸着渐行渐远。
“这些柿饼没熟透,你跟我进屋拿些甜的吧。”
屋里跟昏暗,泥土的地面滋生出暗绿色的青苔,床头柜上放着一碗药渣,常年累月的寒气让我有些皱眉,她的手哆嗦着往我的口袋里塞了许多。
“多拿些,明年怕是吃不到了。”
沉沉的目光穿过幽暗的罅隙,只有她嘴里呼出的断断续续的热气让我确认她是真实存在的,回过神来的我便逃也似的离开了。后来再看到她,作文https://www.yuananren.com偶过的风缱绻着,她躺在“吱吱”作响的藤椅上,在柿树下享受着难得的温暖。起身时,她没再多看我一眼,夕阳的余晖端详着世态,藤椅被她沙沙地拖过水泥地面,木材摩擦地面的声音有些刺耳。谁也没想到她还没跨过那道门槛便倒了下去,冲着黑幽幽的门洞,我愣在原地,在一旁逗狗的她的儿子瞥了一眼,走了过去。
奶奶是村里经手“白事”的人,哪家长哪家短都来找她,想起白天的事我有些害怕地蜷缩在奶奶的被子里,只记得有人“吱呀”一声推开门,和一些淡漠的话。
“我家老婆子快不行了。”
“这几天我就不喂水给她喝了,你过几天就来帮忙收拾收拾。”
后来没几天隔壁就来了一口长箱子,人躺在里面动也不动。奶奶不让我看,说不吉利,我偷偷的瞄了一眼,长箱前放着一张木质边框的黑白照片,盛满米的小碗里插着几支香,烟袅袅,人躺着,动也不动,安静地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。
一阵敲锣打鼓的喧嚣,几声声嘶力竭的哭嚎,一切归于寂寥。未晒完的柿饼被倾倒在岸坡下的水沟里,我偷偷跟在这些大人身后拿了一块摆在柿树下,奇怪的是那树竟再无繁华。
第一次明白生死,人情。看了看身边的人,距离也不外乎你们几多白发,而我正值韶华。